未亡人

“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場景。”書華站在一間廢棄的教室，她的視線所及之處，是學校的後操場。

“那天的雪就像今天這樣，再等一會，他會把外套脫給我。”王儀難得一次和書華同時清醒，此時，她正專心傾聽書華的過去。她也很好奇，那個從未有過清晰正臉的人到底長什麽樣，讓她不顧一切要正好趕在這個時間點來這裏。

一切正如書華所說，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在操場相遇。因為是午休時間，又下著大雪，操場上只有這兩個人。

王儀打開視角，正好看到男孩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女孩。她感到淚意在書華腦海中湧動，“什麽時候你讓我看一下他？我想知道他長什麽樣。”王儀指揮軀體往窗外湊，想要看清他們接下來的動作。

“王儀姐姐！”是陳晨的聲音，她按照探測器的指示到達學校廢棄的教室。可打開門後，轉身看向她的人卻完全不是她的樣子。

“書眠？”陳晨小心翼翼走到書華面前，並不是很敢確定她的身份。王儀把六十歲的張維和陳晨送回正確時間後，便在書華的建議下換了一副軀體。它的樣子和書華生前的樣子很接近。確切的說，王儀有意把它制造得更加精致。

書華被突然的人聲嚇了一跳，等她反應過來後，她開始對陳晨微笑著介紹起自己目前的身份，“同學，你好像認錯人了，我是新來的宿管阿姨，你可以叫我賈老師。”

陳晨簡直就要懷疑探測器了，眼前的人和王儀姐姐沒有一點相像之處。不過她倒是和書眠長得挺像。“不好意思啊賈老師，我看你和我同學長得挺像，剛才把你當成她了。”說完後，她逃也似的快步離開教室。

“所以你也認識她？”王儀的聲音出現在書華腦海，“那當初你為什麽表現得和他們一點都不熟？”

“你以後會知道的，不過現在我們有其他事要做。”書華整理了一下衣服，走出教室。

“我今天在自習室碰到新來的宿管了，只可惜你現在不住校，要不然你就可以和我一起看到她了，你不知道她和你長得有點像。只不過她看起來比你好看這麽多。”陳晨用手比劃著，“你也不差，要是以後有機會矯正牙齒的話估計就可以和她長得差不多了。”

陳晨盯著課本沒有說話，好像在想著什麽事。“你身上的衣服哪來的？”陳晨這才註意到她的不對勁，“這件棉襖怎麽這麽大？這不是你的吧？”

“一個同學給我的。”書眠有些羞澀地說道。

“男的女的？”陳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。

“一個以前認識的同學，我沒想到他和我一個學校。”書眠摩挲著衣服的邊角，“我還沒來得及還給他他就跑了。”

陳晨八卦的心一下子燃起來了，她以前可沒見到書眠主動和哪個男生說話。更何況哪有人一見面就送衣服的？“他哪班的？”

“我忘了問。”書眠的聲音充滿懊悔，“他把衣服給了我，他自己穿得那麽薄肯定要感冒。”書眠看向陳晨，“這件衣服看起來像不像男生穿的？”

陳晨看著她求助般的目光，只好違心安慰，“看不出來的，你別想那麽多了。”她知道書眠身上那件棉襖是她唯一可以穿出來的衣服了，雖然非常不保暖。她更知道班裏其他人也在逮著機會開她玩笑。她能做到就是在她多想的時候轉移註意力，好讓她稍微放松點。

書眠還是把衣服裝進了塑料袋，打算找個機會還給同學。她之前的人生太過灰暗，灰暗到之後每次回憶起來都忍不住想要與它們同歸於盡。正思考著要不要把衣服洗一下的她聽到陳晨的追問，“你那個同學叫什麽名字來著？”

“王思華。”明明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，可當它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，卻讓她有種在說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羞於開口。

陳晨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，“你在哪裏遇到的他？”

“後操場。”書眠已經開始強迫自己收斂心神，她的目光落在課本，思想卻不受控制地重新返回到了剛才的場景中。

陳晨看到書眠開始學習之後自覺回到自己座位不再打擾她。閉目冥神時，一個想法在她的頭腦中誕生，“根據我進教室前在門外聽到的話來看，也許就是我認錯了，”她自嘲般地笑了笑，“剛才與我對話的人不是王儀姐姐，而是另外一個人。但到底是誰，我還得繼續試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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